第1048章 揉杀 (第2/2页)
倏忽之间,仿佛玉石铸就的臂膀已经将她托住,郭阁鹛心中无限惶恐,只骇道:
“多谢前辈!”
却听着一道柔和的少年声线:
“不必客气…赤礁岛与我鹿莱多有仇怨,不过举手之劳!”
“鹿莱?!”
郭阁鹛这才知道对方为何帮自己,一瞬间又惊又喜,心中腾起一阵异样,听着这柔和的少年嗓音,面上一下腾起红晕,红唇微抿,声音也娇柔起来:
“原来是仙岛的公子!”
李绛年被她这一句叫的脑后发热,口齿生津,郭阁鹛生得实在美丽,软绵绵地往他臂膀里一躺,露出雪白滑嫩的脖颈,让他咽了咽口水。
所谓的玉真震荡自然是他故意为之,就是要让对方震落在自己怀抱里——戏本中不都是这么演的么?!
郭阁鹛比他还大几岁,看得清清楚楚,抿嘴一笑,李绛年立刻赧颜起来,可是他的脑子转得极快,连忙移开目光,尴尬起来:
“对不住…姑娘,家中管得严苛,我独身修行三十余年…却少思虑过男女之防…”
‘三十岁的筑基!’
李绛年一动,郭阁鹛立刻把手挽起来了,皱眉发出几句哼声,答道:
“疼…”
李绛年立刻抬起手来,正色道:
“我替姑娘疗伤…”
他略微颤抖地将手按在她脖颈上,玉真法力汹涌而入,让女子面色越发红润,谁知『玉庭将』威能无穷,却没有什么疗伤的能力,甚至有些伤而难复的意味,李绛年更不擅长此道,又怕伤了她,一时间全神贯注,面具之下冒出冷汗来。
郭阁鹛却想不到这一层,面具又将男子的面孔遮得严严实实,哪里会知道这筑基修士对她的伤势都有些为难呢?冰冷的玉质久久贴着脖颈,让她面色越来越红。
对方的法力在四肢百骸之中汹涌,明显有些敏感,『玉庭将』体现在外的神妙又是威猛雄壮、潇洒自在的仙将模样,郭阁鹛一时间芳心异样。
‘父亲给我寻了南海的那几个子弟…哪有一个能比得上人家仙族的公子?又这样高大威猛…’
这一瞬间神差鬼使,她竟然抬起手来,纤纤玉指贴在男子的面具上,专注地盯着他,让李绛年微微一愣,呆呆地看着她,心中耸动,一时忘我。
李绛年并不是没有接触过女子,虽然家中管得严,到了东海却不乏有自己贴上来的女子——可他天生长相丑陋,是个心思极敏感的人,这些女人眼里无不有厌弃,时常让他默默黯然,心生排斥。
‘太完美了…竟然有女人这么柔情地看我,就该这么下去…’
他本以为得到世人青眼是他这辈子最梦寐以求的事情,可看着对方的眼神,这股渴望得到了一种怪异的、更极致满足,让他两股战战,迷乱无法自拔。
可他面上一凉。
郭阁鹛春意荡漾地解下了他的面具。
女子那双情意绵绵的瞳孔一瞬间放大到极致,残留的温柔仍然未退却,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喉咙耸动的动作进行了一半,立刻被压制回去,神色厌恶到了令人惊悚的地步。
如果说父亲李周巍的皮相诱惑来得无缘无故,金性影响,如同上天赐予,叫人自发沉醉,李绛年的丑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达到了同样的效果,哪怕玉真善于变化,他前半生都在努力改变自己的皮相,最后依旧是一种叫人天生厌恶、不可遏制的丑——更何况他此刻已经来不及用变化遮掩。
偏偏这种丑陋让李绛年身经百战,他又肿又细的双眼很轻易地看出了对方欲吐又止的神态,男人脸皮抽搐了一下,将残留在他面孔上的笑容挤成一团乱麻。
他更丑了,可瞳孔中还有几分希冀。
郭阁鹛拼命地移开目光,面上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,脸色苍白如纸,两只手已经硬邦邦地撑在他胸膛上,原本软绵绵的身体僵硬起来,干巴巴地道:
“公子,我已经好了。”
他明明曾经经历过成百上千次,可这一次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,当原本完美的一切粉身碎骨时,从他心底升起的不是黯然神伤,而是一股令人战栗的、愤怒的风暴。
‘贱人!!贱人贱人贱人!’
他那双玉石纹路的瞳孔一瞬间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,原本轻柔地、如同情郎一般搭在白嫩脖颈上的手骤然缩紧,这娇嫩的皮肉如同豆腐,从他的指缝之间涌出来,在他手中四处飞溅。
郭阁鹛面孔上残留着尴尬的惊恐,可她的脑袋已经高高飞起,那娇俏的胸脯和玲珑有致的身体轰然破碎,在暴怒的修士手中化为碎的不能再碎的肉沫,落下满天血水!
呼吸之间,她被筑基修士捏了个粉碎。
溅射状的鲜血弥漫在玉真之体上,满身血污的玉真仙修将那枚仅存的脑袋捧在手中,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:
“你凭什么!你凭什么!我救了你…我救了你!你他妈应该爱我!贱人!”
首级上的皮肉在咆哮之中飞灰洇灭,溅了男子满头满脸,一片红白斑驳,只留下玲珑可爱的头骨,淡白色的筋膜收缩着,倒映在男子的眼眸里。
李绛年愣在原地。
他失神地皱了皱眉,似乎在辨别自己手中是什么东西,一时间他好像捧着一枚烧红的烙铁,闪电一般松开手。
“…”
李绛年在空中退出几步,寒彻骨髓,他慌里慌张的坠在海礁上,如同一只迷茫的鹈鹕,呆呆地站在水里。
“贱人…”
迷茫之中,他匆忙地低下头,颤抖着手在淹没自己半身的海水中清洗起来,洗了好一阵,缝隙之中的血污怎么也洗不干净,男人才后知后觉的收起仙基,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海水中的倒影是一身白衣,没有半点鲜红,随着神妙瓦解——女人的骨血早已经被法力去除了。
可男人将这件衣服解下来,丢到海里,看着衣袍如同魂灵一般飘远,又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,盯着海水之中的倒影看了片刻,那张脸让他几欲呕吐,于是连忙从袖中把面具取出,却根本拿不稳,左手掉到右手上,又滑到海水里,李绛年努力了几次,这才重新戴在自己脸庞上。
远处的夕阳正在迅速落下,海天光景美丽,李绛年将冰凉的手藏进袖子里,呆呆地注视着水面,突然觉得自己深陷一场梦中。
“咕噜…”
傍晚的黄昏下,平静的水面泛起异物,那颗女人的白骨头颅被海浪推回,如同调皮的鱼儿再次浮出水面,一鳞半爪的红肉晃动了两下,在夕阳中显得更鲜红了。